眼下齐地人口压力越来越大,流民滋生,加上去年的大地震,尚有许多人无法安置,而对岸的辽南、乐浪气候不像东北那般酷寒,何不损有余补不足呢?至少能巩固东北,勿要再让疆界退缩。
“其二,在博望侯凿空西域前,大汉也以为西北尽是荒服之地,如今汉使连倭岛都只探访了西南一角,未能窥得全貌,焉能知道,东方没有更多大国呢?”
任弘知道东方确实没有文明国度,只有太平洋,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说出答案反而会让人死了心,感觉兴致寥寥,继续让地图蒙着神秘面纱,让一切都朦朦胧胧,更能引发人的探索欲望——反正任弘前世玩游戏开地图都是这心态。
西域河西的开拓,只能靠关中三辅的力量,因为太过辽远,关东对此事是极少参与的。与其让燕齐之人舍近求远,倒是不如让他们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东方。
从此关西向西,关东向东,大汉就是条双头……
不对!
龙有三个头。
任弘差点忘了这茬,天子都将皇长子封到豫章去了,除了东西外,还有一头得向着广袤炎热的南方,这是一条吞噬世界之龙啊,亦是一场长达千年的开拓,在他做了这么多之后,汉之国祚,又能有多久呢?
所以在范明友的基础上,任弘提出了一个更超前大胆的计划。
“大将军,孝武时设沧海、真番、临屯而渐废,可知开东夷不宜操之过急,不妨效西域之事,既然能设安西都护府,那何不在乐浪以南沧海郡谷地设一‘安东都护府’,择善者为都护,统辖约束东夷诸邦,循序渐进呢?”
言至于此,让大将军自己去想,因为任弘再说下去,将范明友当做第一任“安东都护”推荐的话,霍光恐怕又要疑心任弘欲将他最能打的女婿支走,想对霍氏不利了。
任弘言罢,范明友却是呆愣了,不知任弘今日为何忽然帮自己,只挠了挠脸不知如何回应。
倒是霍光思索后,又对着范明友和傅介子夸了任弘一通:“看看。”
“这才是做事该有的样子啊,只论事,不论人,汝等同为中朝官,当相忍为国,勿要一言不合便相互攻讦!”
“下吏有罪。”搞得傅介子和范明友只能朝大将军谢罪,范明友仍觉得任弘是怀揣阴谋。
而傅介子也以为,任弘或许又有什么主意了。
霍光则对一旁记录的丙吉道:“安西将军之议且记下来,交由二府议论,其实当年不论是博望侯通西域征大宛服诸国,还是荀彘杨仆伐朝鲜收乌桓,皆是大汉欲断匈奴左右臂而为之。只可惜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
“但今日不同!”
霍光看向任弘:“如今义阳侯与西安侯经营西域北庭,服五十国,收呼揭,助乌孙,匈奴右臂已断。”
“而度辽将军降服乌桓,屡出云中,威震东夷,匈奴左臂亦坏。”
霍光拔出佩剑,直指身后的天下舆图,剑尖瞄着大汉正北方的匈奴单于庭!
“恰逢匈奴遭遇天灾,诸国背离,人死十三畜死十五,大衰弱。古人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百年难遇之机,大汉当合举国之力,击其腹心,毕其功于一役!”
果然,大将军还是对灭亡匈奴念念不忘啊,他是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开始有些着急了么?任弘只想长叹。
毕竟在那一刻到来前,谁又能猜得到自己的死期呢?
“明岁便是本始最后一年,诸将及九卿二千石,抓紧筹备辎重粮秣练兵等事。”
霍光将剑猛地斩在案几上,想宣示自己的决心,而厅堂内任弘等人纷纷站立作揖!
“吾意已决!”
“后年举二十万兵击胡,必灭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