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啊”
“你请坐吧,宋公!”
对宋翩的称呼,莘迩最早“君”,继为“老宋”,偶尔称“公”,是在气极而又无法之时
宋翩叮咛再三,落座於侧
“宋君,各县的巡查结果及春耕诸务如何?”
宋翩取出羽扇,挥洒手中,说道:“三县令、长的能力,明府以为何如?”
辖下三县的令、长,悉为名族子弟,莘迩客气地说道:“甚好”
“哪儿有能力甚好,却办不好王令、理不好春耕诸务的?”
“诶?”
宋翩悠闲地挥动扇子,说道:“所以我什么也没问”
你他娘的出去一圈二十天,给老子回个什么也没问?这就是你“细细地”办的事?
功曹史亮、主簿张道将、录事史黄荣等吏陪坐在旁
张道将敬佩地说道:“宋公风度,远愈吾侪,真名士也!”
宋翩谦虚地答道:“拙鄙之人,乏善可陈,焉敢‘名士’?主簿谬赞,惭愧惭愧”
莘迩闭目默坐,稍顷,呼堂外的卫士进来
两个侍卫登堂,披甲带械,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莘迩奋声说道:“给我备下箭靶,我将引射”
“是”侍卫们应诺退出
宋翩赞道:“明府文武兼资,国之英才也”
“老宋,咱们谈正事罢”
“明府请说”
“大王的‘收胡屯牧’之令下有近月我前数天,和西海杜府君、酒泉氾府君已见过面了,他两郡大概月内就会开始推动;我郡也即当着手你有可行之策了么?”
宋翩摇头不已,说道:“大王的此令难行啊!卢水胡游牧为业,数月一徙,无法以地拘之,大王今却欲以户籍收之,取租、役使,岂会好行么?”
放牧的胡夷生活处於“游动”的状态,一年转四五个放牧点,不似农耕的唐人百姓,几亩地即能约束住一家人,所以纵使是内附的胡夷,唐人政府也不能强迫管理,上不上牲口税,悉任其自便,愿意缴纳就缴纳,不愿意也强迫,否则,轻则他们举部迁走,重则便会生乱
莘迩当下说道:“你出郡的这些天,我苦思冥想,得了一策,似可用之”心道,“一去二十天,啥事没做,还说不是游山玩水?你他娘的逍遥快活,老子废寝忘食!”
“什么策?”
“我打算拿出官有牧场,诱招卢水胡的种落来居”
“拿出官有牧场?”
“现下二月,乃是胡牧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我以官有的上好肥美草场,加上羊羔、牧草作饵,并给以许诺,两年内不收其租老宋,你以为何如?可行与否?”
游牧胡夷出冬场一般在二月下旬,此时牲畜羸弱,草资源不丰,确如黄荣所言,各部争夺激烈,且有春雪的威胁,因此是胡牧一年中最困难与危险的时节
黄荣建议用挑拨之计,换成是令狐奉,也许当时就接受了,但莘迩想先用利诱之法
宋翩说道:“明府此策,乍听不错却有一比”
“何比?”
“镜中花,水中月一厢情愿耳”
莘迩心道:“你当我是猢狲么?”却也知宋翩此话与他后世所看的那书无关,问道,“此话怎讲?”
“上好的草场、羊羔、苜蓿,两年免租听起来不错可有一点,明府你想过没有?”
“甚么?”
“胡夷会相信你么?”
这是“收胡屯牧”的最大难处
此前,於苦思此事而无策时,莘迩曾叫黄荣收集前代、本朝边吏的事迹,以图从中找到可以借鉴的灵感,但在黄荣搜集到的内容中,非止一无所获,且於纸上,莘迩处处看到了“诈”、“虐”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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