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此言何意?”
“邓贼狡诈。他的海东行省,西邻沈阳,东有高丽。辽东、海东当前的局势,正是三分鼎立。我家大人对小人说道,他从不曾听闻,三分鼎立而可以长久保持和平的。更不曾听闻,贪婪的虎狼,会不出去吃人的。
“邓贼,即为虎狼之辈。就眼下来说,海东强,而沈阳、高丽弱。邓贼要想吃人,上策莫过于分化,各个击破。他与你我签订的和约,无非是个幌子。小人肯定,不出三个月,海东必然兴兵。而且小人还可以肯定,首当其冲的,不会是我沈阳,而必然是高丽。”
洪彦博与金镛对视一眼,两个人为官日久,都有城府。洪彦博不动声色,笑道:“刘壮士何出此言?”
“侯爷以为,俺是在为俺家大人做说客,挑拨高丽与海东不和,好使得我沈阳坐收渔翁之利么?”刘旦哈哈大笑,道,“小人是个粗人,想不出有条理的话语,更没资格做劳什子的说客。小人刚才所说的那些,转述的都是我家大人的分析。……,除了最后一句之外。”
他说的最后一句,就是两个肯定,肯定三个月内,海东会出击高丽。
金镛细细注意他的神色,十分坦然,坦坦荡荡,没有丝毫作假的样子。洪彦博收了笑容,面色渐渐凝重,他下意识地拈动胡须,问道:“壮士适才讲,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难道,可就是,……?”
“正是!小人闻之,海东秣马厉兵备战,开打的方向直指贵邦!”
“消息来源?”
“无可奉告。”
“空口白牙,怎能使本侯相信?”
“只能告诉侯爷,来源绝对可靠,来自海东上层。小人还可以告诉侯爷,海东出击高丽的计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侯爷在平壤,肯定见到海东的募兵榜了?从流民中募兵一万!海东兵强马壮,目前的兵力足够自保,为何还要募兵?我还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侯爷,海东不止从流民中募兵,就在侯爷离开平壤前不久,侯爷可知佟生养去哪里了么?”
金镛打探过此事,道:“回去双城省亲。”
“回去双城不假,但不是为了省亲,而是为了去征召女真骑兵!辽东一战才过,邓贼就迫不及待,又是扩充步卒,又是招揽骑兵。他如此急迫地招兵买马,不是为了打仗,又是为了甚么?难道他海东的粮草很充裕么?
“他养军十万,已经早到他的极限。距离秋收,还有大半年,近几个月,海东涌入了数万辽东的汉人,很多的州县几乎连安置他们的粮食都拿不出来,据小人观看,已经到了需要调动屯田、军用粮草支援的地步。
“他面临这样的捉襟见肘,依然如此急迫地招兵买马,请问侯爷,他不是为了打仗,又是为了甚么?”
刘旦结合各方面的情报,分析的头头是道,得出的结论,非常具有说服力。洪彦博拈须不语,金镛说道:“我高丽山多水多,骑兵难以驰骋。海东若是真的想撕毁和约,挑衅开战,招揽再多的骑兵,有甚么用处?”
他看了看刘旦,接着说道:“倒是沈阳,……,地势开阔,适合骑兵作战,而且邻近双城。不知刘壮士对此,又有何见解?”
高丽王杀了奇辙满门,与奇氏结的有仇。邓舍崛起之前,蒙元屡次派遣信使,前来威胁,宣称要百万军马横过鸭绿江,灭高丽之国,为奇家报仇。在高丽王的眼中,邓舍不是好东西,纳哈出也不是好东西,全都不值得信任。
刘旦说,他们与海东的和约签订的很困难,是真是假?金镛不知道,可他知道,洪彦博与海东的谈判,绝对称得上步步维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是邓舍根本就没和谈的诚意,何必如此寸步不让?
当然,此中不排除邓舍有做戏的成分在内。甚而言之,也许,他就是在做戏,想要故意以此来麻痹高丽的警惕。
然而,刘旦只管虚言恐吓,却始终不肯说出消息的来源,一直含糊其辞,怎么听他说,怎么像是挑拨离间。兵者,国家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因而,金镛反问质疑。
“大人此言,实在可笑!区区数千骑兵,难道就能对我沈阳造成威胁么?别忘了,我沈阳以北,牧场万里,操弓控弦之士,何止千万?也好,就按大人所说,邓贼之意,其实在我沈阳。请问大人,他得了沈阳之后,将要面对的是甚么?”
金镛默然。
“他将要面对的是漠南、漠北无数的蒙古勇士!他如今南有辽西,东有高丽,西有塞外。请问大人,就凭他现在的这点力量,占据沈阳后,他能应付得了四面强敌么?就以小人这样的粗人,也看的出来,那是自蹈死路!难道大人就真的以为,邓贼会头脑发热,连小人的眼光都不及,轻易与我沈阳开战么?”
洪彦博端着茶碗,陷入了沉思。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