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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滥成灾(二)(1/3)

章节不对?章节无内容?换源看看: 晋江文学
  田主任后来是,交了重要的任务给华飘渺,要她去水利局和市政府收集洪灾的影像资料。

  一路上,瞧着车窗外这多年罕见的大雨不停歇,华飘渺知道,只要她学了四年的专业,她现在的实习工作,能为家乡尽一点微薄之力,要她做什么琐事她都是立马去做,不讲话,多做事。华飘渺回来的时候田主任报销了她的打车费用,每回都总是多给的,并且说“不用找零钱回来了。”或许有时候,他认真办公起来,也总是令人尊敬的。

  田志平先前说了多次华飘渺可以更新电视台的微信公众号或者接临时任务来获得一些资金方面的奖励,直到如今分外严肃之后,以另一种形式给出兑现。

  至此,她才学会做一个人微言轻的实习生,多做多看少说话。

  沁城洪灾后的第三天,按着计划,华飘渺得赶火车回学校了。还是一个似乎再平常不过的下午,社教部员工们也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窗外的墨绿的白杨树影还是凝在一起,破碎的凝结索索落落。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以前,只要华飘渺坐火车,前男友总会一句暖暖的,“到哪里了?”

  “快到西安了。我这次是卧铺,开心!”

  “你开心就好,我也开心。”

  “现在火车正在经过西安古城楼,金灿灿的古城楼真好看。”

  “好看就多看看,要注意安全啊。”大冬天,车门一开冒冷气,让下车透风的人有一种雪花已飘了满地的错觉。

  后来,华飘渺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坐火车,不关心走到了哪里,只一心看剧。再没有预料之中,却还满心盼望的一点点消息,没有欢欣,也没有担心。行李箱一提,一赶路就是三千里。至此,多年有余。

  这一次近两天两夜的火车走得飞快,她觉都没有睡醒,便到了长沙。

  在宿舍里华飘渺躺了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沉重和疲惫将她的整个身躯包围了。是校庆排练的欢乐精神氛围暂时拯救了她。而后,长久孤独的考研征途,她却再无法输入什么固定的知识。坐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她的精神沉入了痛苦的深渊。旧时的回忆汹涌澎湃地一次次涌进她的脑海,她无法继续往脑袋里再添些什么。

  她不再平静快乐,因为一小件事情做不好就会怒气攻心。她什么消息也不想看,她什么东西也不想知道,她什么人也不想理,外界的一切通知、规范、条例似乎都是强加给的,有扩音器的阶梯教室咿咿呀呀的像是地狱,网络传播学变成了冷冰冰的文字排列加上磕碜人的灌输式讲解……华飘渺无法听课,时常一个人走在路上,坐在阶梯教室里,忽然地就想大哭一场。

  终于在又一次课前,她一个人提着书包坐在逸夫楼中间的水池旁,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讲课声,她不想进去阶梯教室,眼泪止不住地要往眼眶外涌。她拎起书包就走了,她大学第一次公然逃课了。心中没有被自责和担忧占满,她反而感觉,如释重负了,得到解脱了……

  她钻进了图书馆,抱起现代主义的书本。她提笔写些什么,这一开始,一转眼,就熄灯了,闭馆了。她方才想起——该吃东西了。吃东西不是必要的,华飘渺只需要随着图书馆的铃声进进出出就可以了。

  她隐约记得有一场不告而别,但后来她不愿去回想。再能够回想起来的时候,好似一转眼就过去了太久,早已模糊了岁月……在电视台实习的那一个月,她记得一些瞬间,偶尔记得——

  她在严黎身边的时候,严黎超能写。本来平常一个月写个两三首诗,在七月里严黎倒是写了有整整九首。连赶稿都赶不完的华飘渺就有些疑惑了——难不成她这么年纪轻轻又活泼可爱,自带灵感体质,也分给他点儿灵感了?严黎真的是优秀本秀了。

  她记得进广电大楼的第一天,她小心翼翼还有些认生胆怯地走上楼梯,转个弯进入光线不怎么明朗的楼道,抬头瞬间旁边经过一个戴着遮阳帽,穿着牛仔衣,打扮前卫时尚的很年轻、很阳光、很帅气的小伙子。小伙子?华飘渺第一反应,不不不,绝对应该不是社教部的,他大概是个客人。社教部的记者多是一伙儿中年油腻大叔,说好听点,严肃长辈啊,资深从业者啊。她没兴趣,没憧憬,没动力……

  这又如何呢?她是个生活的离经叛道者,不入坑,不说笑,不夸人。

  大摇大摆,故作轻松地,华飘渺走进社教部,“田老师,你还记得我不?”

  低着头写稿的田志平望了华飘渺一眼,“记得记得,你来干啥?”

  “我来实习。”

  田志平对着他旁边座位一位帅小伙儿交待道,“严黎,你带这小丫头去人事部登记。”啊?这个跟华飘渺交代了一声就利落走在她前面出了门的人,是——她赶忙跟着,心里掠过一丝紧张,他好像有点儿眼熟?不,不是眼熟,看到帅小伙华飘渺都正常心跳加速,神经紧绷……冷静冷静!

  严黎说登记一下信息,华飘渺忘带身份证空手就来的。严黎说明天记得带好身份证和学生证。华飘渺一时羞涩,站好都不知如何站好了,很恭顺很有礼貌道,“记住了。”

  “你需要明天自己过来登记,具体情况我回去会向田志平请示。”

  “好的。”

  严黎,一个长得有点帅,和华飘渺前任有几分神似的年轻人,感觉和她差不了几岁。从人事部回来,华飘渺和他一个办公室待久了,愈觉得他连说话声音也像。她便坐远一点点不敢看他,好像只一眼就积攒了千年怨似的。

  无端难过,她不自觉地又挪了挪凳子,靠近桌子把手放在桌面上想寻到一点安全感。就是这时,严黎哼着小曲儿从她椅子后边走过去了!路过华飘渺正背后时她心里一凉,“真像过大街的二溜子……”当年,某人也只是从来不会关心,她想些什么。

  “小丫头,以后严黎就是你师父,跟他好好学。”田志平突然一句话,让坐着沉思的华飘渺立马警惕起来,啥?“嗯,知道了。”我师父?田志平这是安得什么心?不过,严黎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必太介意认社教部里最帅气的小伙子做师父。

  于是她冷静下来,没接到什么任务,只是专心致志地看《中国文学史》。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忽然被这句提问打断了思路。正很亲切和华飘渺搭话的是瞳姐。她坐在华飘渺旁边办公桌,神态认真地瞧着她。

  “不是……前年来实习的时候,一直没见过您。田老师说您去河南出差了。”

  “出差吗?前年,你实习了多久?”瞳姐声音温柔,字正腔圆,着实好听。

  “七月份,二十多天。”

  “我不会一个月都不在台里吧?应该在的呀。田志平,我当时在吗?”

  “在呢在呢。”田志平在写稿子,头也不抬就敷衍回答完了。

  “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瞳姐一直看着华飘渺。

  华飘渺打开的书合上,合上的书又打开,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是因为尴尬,大抵是因为羞涩。瞳姐很美,美到不好接近的那种,华飘渺只是礼貌性地看着她,不自然就低下头,很想疏远,答不上话。

  瞳姐就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不是像,是本来是。妆容精致,睫毛弯弯,眼里透着柔气,鼻子小巧,唇色不浓也不艳,粉扑得均匀且服帖,她粉底的色号选择和她本身小麦白的肤色很搭,两只白珍珠的耳坠随着她转过头去悠悠晃动,仿佛看到流光溢彩,配合着她颈项间银白色的吊坠一闪一闪。她的黑发很自然的朝后挽过去,整整齐齐。这正是,华飘渺一直想成为的样子啊——成熟,知性,美丽。

  华飘渺记得清楚,她们没见过。前年她坐过瞳姐的位置,看到贴在电脑边缘的名字,心里隐隐觉得张瞳在台里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姐姐。如今见了,瞳姐比华飘渺心中所想的有气质些,且平易近人得很。瞳姐说见过她,是她的荣幸。如此甚好,幸会幸会。

  小黎师父有点儿好

  华飘渺一个人在学校看书看久了倒有点木讷,安安静静地在办公桌旁坐着。严黎给前一个采访补画面去了,他说华飘渺帮不到忙,要她待在台里。

  田志平便顺便带华飘渺出去了。

  这次是做“访汇聚”的专题,下到村子采访市里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华飘渺负责举话筒。看着领导顶个胖胖的脑袋,挺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一本正经地说话的样子,她忽然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第一次田志平解释说,在葡萄棚下是有虫子落在华飘渺脚踝了。第二次重新开机,继续看着领导一本正经地说话,许是好久没和谁对视了,她又想笑。她努力拿袖子遮着脸尽量地让自己冷静,可完全没用处,越想憋着越憋不住。华飘渺拿话筒的手都有点颤,“噗嗤”笑出了声,笑得停不下来……

  领导立马怒了,“本来讲话就紧张,我讲得很好笑吗?哪里好笑?你说。台长电话多少?我现在要立马打过去反应现场情况!”田志平连忙解释,“实习生难免出错,您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们回去,我们自我批评,我们向台长请罪。”

  “给台长打电话。哪个学校的实习生?有没有职业素养!”华飘渺的脸“唰”地烫起来,“哪个学校”这几个字听来分外沉重。她虽然眼高手低,想去更大的电视台,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以强硬的态度,当面对她学了三年有余的专业提出硬邦邦的质疑?本来父母就对她寄予厚望,说什么知识分子,说什么十几万的学费不能白花。

  但领导说得没错了,她确实没有做好,对工作不上心,没有敬业精神,天真玩赖,甚至连严肃地和人相处也做不到。一路上她都看葡萄棚,看西红柿,看戈壁滩,看热闹,没有任何目的性。

  “中国传媒的小姑娘吧。不必置气了,小姑娘也是年轻气盛,我们多包容一点。”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士悠悠开了口,那位胖肚子领导才就此作罢。她,也许是领导的上级,可华飘渺至今始终也没有什么职位、级别观念。在她的眼里,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什么的,只不过是用笔记下来写稿时用到的文字。学人文三年来,学校一向倡导平等、自由,她便带着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气到工作里来,对工作也并没有什么概念。

  可惜,回来时候田志平批评了华飘渺一路。

  到办公室了,他依旧怒不可遏,“带你出去采访,让你拿个话筒都拿不好。带你有什么用!听没听到访汇聚工作队负责人怎么说你?——没有职业道德!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赶紧回家吧,还实什么习!”

  华飘渺忽然,有点手足无措。最不想挨的训,实习第二天就挨到了。她脑袋里划过一个念头,“难不成因为没忍住笑了出来,就这么被开除了?”轻飘的心思了无踪迹了,自责感卷席了她的神经。事情似乎开始变得严重起来,不在掌控范围之内了。华飘渺开始变得沉默,或者说,忧心忡忡。“应该不会的,不会被开除的……如果被开除了……反正我也不怎么在乎……但是没法向学校交差了……”她从心里嘟嘟囔囔,安静得憋不出一个字,她是一个从不会低头道歉的人,对方越是强势,她越是如此。不知她身上这种孤傲来自哪里,好像从小时候就一直带着,因此她没什么朋友。她甚至觉得社交是一种浪费时间。

  “你行了,多大点儿事。”严黎倒是说了句话。

  华飘渺没什么反应,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了,可能就只是习惯了从来不在乎任何事。

  田志平总算冷静下来了。

  下班回家,华飘渺还是会和华梦瑶两个人坐在黑乎乎的墙皮裂缝的出租屋的小桌子旁,边吃西瓜边流泪,这好像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生活。和妹妹相互看着看着,她们似乎就哭得更伤心了。

  “师父,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句话。”还是不说?

  “我要保证一下,我以后会很乖的,不乱跑,不乱提问,不乱说话,拿好小本本好好记笔记。我会写诗,五言七言,古体诗,近体诗。近体散文诗写得比较多。你带我采、写、编、播,播出时写上实习生的名字我给你看几首怎么样?”太谄媚,发出去了她自己都没眼看,赶紧把手机遮起来还是不发了的好。

  一心一意的悲伤,才不丢人。

  确是要当个风流诗人,忍了世俗嘲讽。

  不爱眼前花繁月满,只爱和诗无人问寻……

  但是晚些时候,华飘渺翻来覆去睡不着。田志平今天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她都没认真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可总还是有印象,不会真的就没人肯带她了?她再次找出严黎的微信,来回看了两眼。严黎好像不怎么凶神恶煞,要不她还是主动反思好了,这次语言得组织的严肃一点。

  “师父,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我保证。田志平说你不带我,就没人愿意带我了……”

  严黎很快回复了,“他吓唬你的,不至于。”

  华飘渺倒是大胆了起来,“办公室里其他老记者看起来都特别凶,凶巴巴,出去我都不敢多说话。”

  严黎很随和,“你跟我出去可以说话。”

  华飘渺这就放心了,“那当然好。”

  第二天田志平的确没带华飘渺,连理都没理她。

  看到严黎要出门,华飘渺赶紧跟着他。严黎一手提摄像机,一手拎着装三脚架的包,仿若四下无人,大步走起。华飘渺小跑追过去,很识相地小声道,“我来拿三脚架吧。”严黎这架势,还要她这个助理干嘛?

  严黎根本没半点停下的意思, “不用。”

  “你不重吗?”

  “我说不用就不用,拿好你自己的小本本。”

  “好吧,我保证过,今天出去绝对不乱说话。”

  “你可以说话。”

  “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那倒不用。”那还真是,严黎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华飘渺可以忍住不闯祸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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