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师父有点逗
严黎带她去了一场采访。一进邓医师的庭院,浓郁的中药味儿就扑面而来,令来者神清气爽,分外精神。
因为被批评,华飘渺很害怕一个人去负责一件事情,怕搞砸。“把话筒拿正。”华飘渺坐在凳子上,面对着被访者,严黎从背后帮她扶正话筒。她心里一暖,哇,这不是偶像剧里才有的剧情吗?严黎他刚刚握着她的手!虽然他长得有点小帅,但是她还是要保持冷静。这么想着,心中倒是镇定了不少。
就这么糊里糊涂采访完毕,没有闹任何不愉快,安全回到电视台编辑室。严黎打开电脑,取出录像机里的储存卡,边操作边讲解,“选EX卡采集,现在你能看到的录像设备,用的都是EX卡。”
华飘渺很认真地做起记录,“嗯,慢点,我记下笔记。”
“脑子记不下来?很简单的东西。你多大了?”
“脑子不好使,尤其是像这样编程的,数学的,然后呢?”
“我再操作一遍。你看,这个所属项就是要命名。第一个素材拉过来点拷贝数据,第二次再按Shift键全选,是否保存,要点否。”
“第一个素材拷贝数据。”
“你多大了?”
“Shift键全选。”
“第二次命名与原始文件夹不同,比如说在原命名上加个1。现在在故事版上就可以开始剪辑了。”严黎开始敲键盘,剪片段。华飘渺注意着他按哪个键,记笔记。
“空格键,暂停,I是入点,O是出点。” 华飘渺正念叨着……
严黎冷不丁一句,“你多大了?我都问了三遍了!”咬字清晰,“三”说得有点重。
“嗯?没听到,” 华飘渺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因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有点生气了。“二十二,无用信息自动忽略了,那你多大?F5是剪切,刚刚你摁的。”
“二十八。”仿若完全没受干扰,他粗剪可一点也没停下。
“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这话我爱听。”严黎傻笑,华飘渺也一起傻笑。不过她说的都是真话,她真这么觉得。“F5只是标记线,不能删除……”他又开始接着讲了,不错,还算很通俗易懂。
但是,就和师父单独待在一起,怎么可以忽然感受到如此幸福?她又开始犯花痴了?想是前年田志平带了她一个月,也没有像如此这般细心地教过她如何存储影像,剪辑故事,只是打发她做一些简单枯燥的繁琐小事。
小黎师父有点儿严
采集素材结束,严黎去参加培训了,只留下华飘渺一个人听同期声。
不想听,不好玩儿。于是她就开启了磨磨唧唧浪费时间模式。
“你怎么还没听完!”
华飘渺本来吊儿郎当还坐在那儿休息,整个剪辑室里一下午差不多就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听到严黎的声音,她还有点儿惊喜,“培训回来了?我听了两个小时,还剩一点儿。你是来听剩下的吗?”
压根儿没注意到华飘渺说什么,严黎已经风风火火走到了华飘渺椅子背后,怒气冲冲,“十一分钟的同期声,乘以三倍的时间可以听完了吧?别人带的实习生,差不多的任务,我回办公室,她老早就听完了!”
华飘渺一抬头只看到他铁青的脸。没想过他会生气啊,看样子,他是气她做得不如别家实习生好……她转过椅子,抬头看他,“你是来责备我的?那你走吧,我接着听完好了。”
“我来听。如果这点儿最基本的工作都不能有效率地做好,那其他的工作呢?”严黎终于冷静下来了。真的就,这么,严肃?
“我知道了,给你计时,看你怎么三倍的时间听完。五分钟,OK?”
严黎一句话没说,气呼呼坐下来拿起耳机,播放,整段重复,校对,敲键盘,一本正经。华飘渺一会儿看下时间,一会儿看下窗外,突然就不想看他……对她发脾气,都对她发脾气。
“听完了,把之前的同期声发给我。”
“十八分钟,你超时了。”
对方没回答。
华飘渺自己说,“你发给我吧,我汇总。”
严黎已经大步走出了剪辑室。华飘渺慢慢装书包,不自觉就想故意装得很慢。严黎又走回来,从她身后过去,拿起几期稿件,“去前楼办公室。”
他早几步就下了楼,华飘渺跟在后面,“我不想回去办公室了。”距离有点儿远,他走那么快,好像没听清。她只想一个人在后花园老树下坐一会儿,忽然一回神,一路小跑的她差点儿撞到严黎背后。
严黎问,“你说什么?”
着急走,又忽然停下等我干嘛?华飘渺重复道,“不回去。”
“不能不回。”
“说不回就不回,不想回。”
“没到下班时间,想被田志平批评?”她可不管,走出去独自一人坐在老槐树下的木椅上。槐树淡黄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接近下午八点,气温逐渐降低,空气清爽起来。华飘渺抬头看着远处的严黎,他朝相反方向去前楼了。她就一个人呆呆坐在那儿,忽然很委屈,很难过。
可不一会儿,严黎又出现在她跟前,把稿子递到她面前,“把稿子给田志平。”
华飘渺坐着,看了一眼稿子,“那你呢?”
“去刻光盘。”
“等你回来,我不回。”
“你不能等我,大概要半到一个小时,这个是急件。”
“那好吧。”
华飘渺竟然还是回了办公室了。狡猾的严黎,他后来很快回来了,就在华飘渺刚进办公室门的时候,至于光盘有没有刻,不得而知了。在瞳姐面前那么怂,说一不敢二,而作为华飘渺的师父,就严厉到不行。倒是,严厉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不然她这没救的实习生涯可咋办?
都已经下班了,大晚上的严黎给她发了一段长达五十秒的语音,他这是又布置工作来了?
华飘渺点开听听,“稿子开始先写口播,就是你要给主持人想好这一篇稿子的主题围绕什么去开展,相当于一个引子,概括性比较强,这就先不用写了。你可以直接从正文标题写起,加上解说以及同期声。在家的时间你先尝试着写,如果写不下来的话,我写也行。今天你的同期听的确实是,很慢。你看,后面我也听了,可能我说的那个什么乘以三遍啊,是有一点点小夸张,但是在我的计划时间范围内我那点时间也没有太过于浪费。以后,你自己也说了嘛,听同期声很枯燥,但这是记者的基本工作,首先要把这件事情有效率地做好,才能慢慢在其他方面有所提升。”
“知道发脾气不对就好。”不过这句话,华飘渺心里想想就行了,怎么会给严黎知道啊?
小黎师父有点暖
大学期间,华飘渺零零散散也短期工作过几次,每次受委屈了,有啥事想不明白了只能一个人哭,她总是主动选择疏远,好像从来没人有责任关心她的情绪,反正也都是萍水相逢,反正也都是自己懦弱,但是严黎,没有。大晚上稿件的事都确定好了,二十来分钟后又发微信过来——
“今天下午的出差,是陈台指定的。因为我前面一直负责这块儿,瞳姐又是编导,编导肯定得去。于苏跟张文静,是后面安排的,因为你没来之前张文静跟我出去拍过一次,就是关于景区垃圾的,所以肯定就先想着她,对吗?你等到下次,我们要是再有拍景区的机会,我到时候带上你。”
“还有田志平,有时候他说话就是不经过大脑。你也不要过于介意。你,先把自己这块做好吧。你不是不想听同期嘛,这也没关系。但是费了这么长时间计划取材,要争取把稿子写好,让田志平眼前一亮。到时候你的实习鉴定上也给你写优秀,好吗?作品把你的名字也属上,就挺好的。要不然的话,你这弄的半半拉拉的,又急于去下一个采访,到时候田志平脾气上来也不好弄。把自己的事做好,他也没话说。”
周五下午,华飘渺期待了好几天想去出差了,名单上没有她。同时田志平走过来当面就直言是华飘渺不中用,她哭了。对这件事她没有回复,不再提。突然就觉得,是严黎真的太啰嗦了。
周末写完的稿,周一早晨一来,华飘渺就发现严黎带了新闻写作的书过来。她过去他办公桌的时候,倒是有一点惊喜,用心了。严黎去出差不能带她,但如此,她也不至于觉得自己太可怜。怕是严黎回来第一句就是,“书给你带了,找不找得到,看没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想想都不自觉打个冷颤,要不要这么高冷啊……
还记得严黎有一次采访回来剪辑视屏时,给华飘渺说了这么一句,“我早上就一个人去的,反正一直都是一个人采。”
华飘渺一脸懵,“为啥呀?你想不通,以后不带我了?”
“学习是自己的事情。昨天晚上我等到十二点,等你一个策划。策划发不过来,把我的话不当回事,我就一个人去。”
“啊?我没想到你……下班了还……‘等’策划。那我,我,我在洗澡,洗了个澡就两个小时过去了。” 呦呵,还有小情绪了,“我下次,一定快快写稿,真的。”他继续剪辑,面无表情,嘁!
华飘渺只是自己气自己,没别家实习生表现好。以前,有人说她工作中很容易情绪化,不想事儿,但她觉得想一件事就好了,有时候想不了那么多事,一时不能做到换位思考,不能站在对方视角,不能足够用心……有时候她只是需要一点耐心。
“忌夜间行桥,
山洪与暴涨的河,
高处与低处,
水一心一意,不害己,不害人。”
严黎的诗,她是看不懂,于是她想,有更多的人和她一起看不懂。看不懂也罢,只是希望师父,不会再责备她冒冒失失了……
午休时间,华飘渺想找个精致的奶茶店喝杯茶。但在这戈壁上的城市里,太阳正烈,一时间怎么也找不到一家正在营业的奶茶店。她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羊肉酸汤混沌店的门口,就进去看看了。
羊肉酸汤混沌上桌了,她习惯性舀起一颗混沌没嚼就咽下去,从喉咙一直烫到食道,疼得华飘渺惊醒过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感觉到这滚烫的火球顺着食道下滑。不似南方的食物儒软,也不等晾凉一点了再给人端上来?
午后工作,她看起来心平气和,可构思稿件构思到她的头疼起来,偏也写不出个所以然。
“做记者,就要选柴静那样的文,做主持,就要做杨澜那样的人。”可是把梦想只放在眼中,搁太久了,会生锈的。
想想近期以来,她也是第一次限时听同期声。严黎可以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听完的东西,她听了两个小时二十分钟。她当时不懂严黎为什么要生气,严厉是好的,但绝非半个小时能完成的任务。如今想来,确实没做好,她不狡辩。
没有一点点机会了,总是做不好,真的做不好吗?安排谁出任务,不是央求来的,也不是约定俗成的,仅仅只是看能力,或许也得看看人际关系。华飘渺我一定会出像,给全中国看到,给全世界看到。要每天地练,要不怕碰壁!是梦想太久了,她都忘记了……别忘记。
她就这一个师父,总希望是一个圆满的自始至终,她等他回来。
做工作不等同于谈爱情,要心平气和,甘居人下,不情绪化。“你可以做好!”心理暗示是必须要有的。
小黎师父有点冷
七月二十四日,距离严黎出差有一天多了,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坐在办公室看了一整天书的华飘渺,应该问候一下他老人家。于是,她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师父,你们啥时候回来呀?”
二十七小时二十七分钟之后,她终于收到了严黎的回复,“今天就回来了,回来我们去看稿子。” 他一定是去了深山老林,再者荒漠戈壁,要不就是在一条高速公路上走了很多时间,没信号……但是事实是,他也不知道今天具体的回来时间,根据现场采访情况而定。
“哼,拍那么多素材,回来自己整理去,别找我,我是一定不会帮他听同期声的。”于是她又自个儿跟自个儿赌气了。
写稿没思路,华飘渺转来转去到师父的办公桌。桌上有一本《红楼梦》,她想,她还没有读完过完整的一本《红楼梦》,都是碎片化的非功利性阅览。另外,除了一些书面通知和稿件资料,还有一本小清新封面的诗集,单是封面就让人联想到“秋水共长天一色”,渺渺碧波。《红月亮诗刊·年度精选集2016年卷》,打开第一页,有兔子哥哥给他的寄语,字体着实苍劲有力,往后翻,有一页夹了一片精致的书签,这首诗作者的署名,是严黎的笔名。
“师父的诗发表了!” 一时惊喜呼出声来。
一旁写稿的田志平好像发现了华飘渺在干嘛,“偷看严黎隐私呢?回来好好让他找点事给你做。”
“不是啊,我……你看这本新闻写作素材,我师父让我看的,其他书也可以看。”
“我可给你记着,活儿是做定了。”
“……我也想发表我的诗,但想写到上百首,可以组成一本书的时候。”她只是,小声自言自语碎碎念,小声道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她拿起书签认真瞧瞧,书签面儿上画着两三枝墨竹,“何方化作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书签上边穿一条红色细绳,简单别致。华飘渺不由想起先前读过的师父的词之一二,写相思却不浓重,写风景却不单调,轻婉精巧,别具一格。
七月二十五晚八点五十一,窗外天未黑。严黎回来了,风尘仆仆,大包小包。严黎总是如此,一个人拿很多东西,摄像机、三脚架、笔记本……看起来一脸疲惫,却一句不愿意的话也没有。那时候,华飘渺坐在座位上没动,她想她应该起身帮忙拿一下东西,毕竟严黎只带了她一个实习生。但她的屁股坐在板凳上动不了,好像那板凳上有黏腻而牢固的胶水似的,粘得她没法起身。是她不近人情了,关心他,又没敢赶紧过去搭把手。五天没见了,一时间她对严黎的生疏感不请自来。她没说话,他也没说,彼此显得格外清冷。她想,没关系,过几天她的实习期就要结束了,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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