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词的字写得不似她本人那般活泼，是一手秀气安静的簪花小楷，柳萤看着看着又发起了呆，突然想自己过几日可以找些字帖来临一临，练练字也是好的。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梳妆打扮了一番，兴致勃勃地前去赴约了。
赵轻词与她相约城郊相见，马车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都有了些睡意的时候，才听到女孩儿轻快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柳姐姐——柳唔……”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柳萤掀起帘子来探出去看，甘拂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面色严厉，好似是在叫她安静淑女一些。
她没想过还有甘拂在，脸上的笑淡了一些。
柳萤甫一下马车，就被赵轻词扑了满怀，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身上天生带着一点子芳香，她抬起头来，面上有些委屈道：“柳姐姐，表哥他总是欺负我……”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看向一旁的甘拂，他狭长的凤眼里难得有一点光彩，说：“是我想要见你，一定要同她一道的。”
他们在城郊一片草地上摆了案几，吃了些点心后，天真的赵轻词便被毫无良心的甘拂打发去一旁玩了。柳萤喝了一些酒，她素来酒量好，今日却不知为何有些醉了，眼角浮上一抹薄薄的红，她正觉得昏昏沉沉有些难受，便听身边男子声音清朗说：“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过两日我便直接去下聘。”
她转过头去，甘拂坐在她身侧，眼神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江南的三四月天，风里终于有了一点暖意，混着一些青草和桃花的芬香，轻轻在二人身上拂过。
春风醉人，柳萤觉得自己好似浑身都浸在醇香的桃花酿里，她突然笑了起来，眼尾上扬的弧度衬着左脸颊上一颗甜蜜的酒窝，勾得人心里痒，她说：“魏清不能娶我，为什么你敢娶我？”
甘拂沉默了许久，几近昏睡之时，她听到男子答非所问说：“总之日后是要一道过一辈子了。”
*
启程回家的时候时间已近黄昏，甘拂要送她，或许因为这是柳萤恢复寻常身份后吃的第一顿酒，她久久醒不过来，一直有些酒醉，到道别的时候却动作敏捷，摇摇头飞快地上了马车便叫车夫驾马走了。
行至柳府门口，却是被人拦住了。
柳萤探出头去，是魏清站在路中央，微微仰着头看着马车上的她。已是傍晚，日头西沉，西边天空露出些奇异绚烂的粉紫色霞光来，云层如同锦帛一般铺展开来，明日一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魏清半边身子站在房屋投过来的影子里，有些看不清面容。
“柳萤。”他轻声唤她。
打定了主意不再见他的，柳萤昏昏沉沉地想，打定了主意，不再见的……但看着他的脸，不过眨了眨眼，泪水就滚落下来，有点止不住似的流个不停。
她差点忘了，她喝醉了，不必守这样多的诺言。
最后人还是被请进了府中，魏清觉得许久未见，她神色明朗了许多，甚至不顾规矩心情颇好地跳着走路，有一点小时候活泼快乐的影子，她带着他参观自己新得的府邸。不过一间三进的院子，她一个人住有些大了，却终究并没有多少布置，不过内院西侧挖了一方池塘，临近夜晚的时间里透出一点沁人的凉爽来。
两个人坐在池塘边上的木栏杆上，柳萤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很久没有与人讲这样多话了，“我五岁那年离开洛邑的时候，那天我看见你啦……我还在马车上偷偷哭来着……”
“我想到我居然违约了，也不能教你打架了，突然觉得好难过。”
天渐渐地黑了，有星星在天空里浮现出来，缀在天上闪闪烁烁的，柳萤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抛下的清辉洒在她皎白的脸上，镀出一层模糊且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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