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她心中隐隐不安,她处在这闭塞的后院里,身边都是甘拂精挑细选来的仆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甘拂究竟在做什么,她都得不到一点消息,在她几次想要出府被拦下来以后,柳萤终于发现,从前她不爱出门,如今却是被彻底锁在了府里。
第二天,赵轻词来府里找她。
她被府门口的侍卫拦着,没有办法,扬声在门外大喊起来。柳萤刚好试图出门被拦了下来,听见声响,将人带了进来。
十六岁的少女脸上的婴儿肥尽数褪去了,身姿纤弱,已经是个娉娉婷婷的女儿家,她眼中含着泪水,甫一进内院便要给她下跪,声音中带着哭腔道:“表嫂你救救赵家吧……表哥,表哥他疯了。”
柳萤匆忙将她拉起来,赵轻词细细讲了原委,她这才知晓,愍帝降后,亲族都被封得远远的离开了淮京城,不少官员被罢免,这十天内,甘拂利用各世家官员手上沾过的脏事,已经扳倒了不少向新朝投诚的要职官员,对新朝稍有怨言的官员都尽数被下狱,连许多根基深重的世家也被他抓住了把柄,抄没财产迁出京城,淮京城里近百家府邸被查抄,每天都有新的人被推上午门斩首,如今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而今,竟然也轮到了赵家。
“舅父自新朝以后便已致仕,正准备带家里人一道回老家去……没想到今天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将全府上下都羁押入狱了……”
柳萤皱起眉头,说:“我虽有心想要帮忙,只是他从不许我管这些事,就连他的书房,我进去了他也要不高兴好一阵儿……”
赵轻词看着她脸上犹豫为难的神色,又掉下眼泪来,说:“是我莽撞了,我早就应当想到的,表哥这样狠绝的一个人,必不会因为家宅后院的女人就有所改变。”
“只是表嫂,有件事情我不能再帮他瞒着你……定北侯世子魏清死了。”
柳萤的耳朵里一时间鸣声大作,她被火燎到一般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惊愕不解地看着赵轻词,仿佛有些不能理解她刚刚说出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去年……去年五月份他参了天武军,定北侯动了大怒,想要将他带回府里去,他不愿意,第二个月天武军就被派拨到苓州守孟河,他的长官不敢将定北侯的世子带走,就把他单独发往离淮京近一点的伏雪城……”
接下来的事不用她讲,她也知道了。
大月一路自边境攻来,不杀降虏,不掠百姓,不屠一城,却独独在九月份攻下伏雪城的时候,因为知府辱及大月领主的母亲,还用下作的手段捉了他的妹妹在阵前折辱,攻下伏雪城后,城内的兵卒被全部绞杀。
为什么是魏清?
为什么是伏雪城?
为什么她离开,是要换他大好前程,他还是孤身一人死去了?
送走赵轻词后,柳萤坐在内院的凉亭处,呆坐了许久,她有点想流泪的冲动,但是眼睛酸涩干涸,一滴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