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雷悦,林琴南不久前还在替她忧虑这段关系,但她有什么资格替她的幸福不安呢?雷悦有全力支持她的父母,有愿意公开确立关系的情人,即便预感的悲剧发生,她依然有退路,有可寻求庇护的地方,有感同身受的亲人。
林琴南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她是没有的,虽然或许曾经有过。
甚至想不到这些事情能找谁聊聊。
此刻世上只剩她一人。
郑越钦回家换了身衣服,赶到约定的茶楼会见客户,一切还算顺利。
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上午又喝了几杯浓茶,此时胃里酸涩。
邮箱弹出提醒,林琴南准时发来文件,粗略看完,挑不出毛病。
可他就是想做些刻薄的事,比如揪出一个低级错误,把全文退回重改,或者干脆找个理由让她失去剩下半天空闲,回到律所加班,或者差她出去满城跑。
以往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甚至不需要找借口就能让她坐在电脑前待命,现在却要这样斟酌再三。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突然出现这种无名情绪的原因,竟是一个已然不存于世的人。
应该说这个人是否存活在世上没那么重要,令人不悦的是他即便不在这世上,也仍然存于那个人的心里,甚至反应在她的行动上。
比如很久之前那个从梦里延伸出来嫁接于他的生涩亲吻,比如提起章山月时她的悲伤表情,比如熟练地捏着刀片为人剃须的模样……注意到林琴南周身透露出的种种痕迹,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他就知道章山月对她的影响旷日持久,地位或许不可撼动。
这件事必须谨慎地推进,即使暂时停滞,也不能承担冒进的风险。
此时林琴南接到了宗荷的电话。
那头传来车马喧嚣的声音,他讲话严峻又流畅,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林律师,你好,上次的事情我问清楚了。我女朋友对此完全不知情,但她入住之后的所有生活画面都被拍下来了,绝大部分还被发到了网上。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房东察觉到了不对劲,东西都被删光了,但我截取到一些证据,应该有用。”
“你确定是那个房东做的了?”林琴南泡完澡出来,靠在扶手椅上喝着茶。
“对,我确定。”
“有证据吗?找到发布的账号了?”
“没有……但差不多,他已经承认了。”
“承认了?他自己良心发现了吗?”
“他没有良心。”
“那你报警了吗?要不要起诉他?”
“报过警了,所以想请你帮忙处理起诉的事情,多少钱都可以。”
“好,周一你来一趟律所,把证据都带上,我去帮你立案。”
那个时候林琴南不知道,这场对话只是事件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