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容姊妹听了更笑,德琳怄她,对容琳道“你看她这个样子,谁能想到这是一板一眼的绿菱?”——昊琛已托故出去了,她们三人倒可无拘无束,畅叙别情。直到安顺公主淑琳踏着月色回宫。
“公主,你要真为你三姐姐好,可就放开她些,她有身子的人可架不住你的分量。”眼见淑琳紧揽着容琳不撒手,头伏在她肩上又哭又笑的,德琳不能不提醒。妹婿看着冷峻,对三妹妹却实在细致体贴,怕她忽悲忽喜的伤神伤身,特为拜请她这姨姐多加看顾,她总不能负了他所托。
“当真?我要做姨母了?”淑琳的惊喜与此前的德琳、绿菱如出一辙,惊叹地上下打量了容琳,再看看德琳,口中嘀嘀咕咕地感叹三姐姐更沉稳安静了,看着就是有依靠了,才什么都不慌不忙的,又说这么大的事,有三姐夫陪着、照护着,真是福人啊,说着不由带出一句,说“哪像大姐姐”,容琳接着话头疑道,“大姐姐怎么了?”说回京后曾写了拜帖送到大司徒府,前两日才有回书,说少夫人发愿斋戒中,不便见外客,且等出了斋,再请将军夫人过府一叙。
德琳听了这话冷哂,对淑琳道,“听见了?这就叫审时度势、虚与委蛇。”淑琳略一想,点头道,“他们是听说了三姐夫受器重,不敢得罪,可又不知后事如何,故先这么支应着?”德琳“嗯”了声,“今日之后,他们该想法子求大姐姐回府了。”宫筵上,淑琳露面,有过来往的名门世家的人自会认出安顺公主的来历,往后该如何对杜氏,他们自会重加考量。
听她二人说及,容琳方知大姐姐静琳已不在大司徒府:她的闺阁知己、骆清远的长姊接了她去京郊的山庄小住。容琳默然:皇谕虽道杜案不涉亲族,然……。之前听说孙家父子托病不朝已近两月,前些日子又以冲喜为名给姐夫孙耀南纳了两房妾,这样的人家,能指望他们对大姐姐如何?再看德琳和淑琳,不足一年,春风桃李般的人物,全失了庇佑和倚仗……
“我还好,”德琳摇头,知道容琳要说什么,“谁也不能闯到宫里来为难我。倒是你们和大姐姐,都受苦了……”
“得了吧,”淑琳嗤她,“还好怎么会眼……”对上德琳清冽的眼神,瞥到一旁容琳面生疑窦,醒及自个儿口快了:二姐姐哪会愿意三姐姐担忧、让她知道她眼睛急瞎过的事?想着已是一副嘲笑的口吻,对容琳道,“三姐姐,你可别被她的样子唬住了,你以为她真那么镇定?她学过画你记得吧?你问问她如今还画不画了?你再问问她为何……”
“我都多少年不画了,你三姐姐又不是不知……”
“什么多少年?在万壑行宫你没画?那一摞子水仙、山居、睡莲的,不是你画的?要不要我叫秋蒲出来和你……”
“好了,四妹妹,”容琳止住愈说愈兴起的淑琳,未疑她和德琳已掩过了原本要说的,“那你说二姐姐为何不画了?” 看二姐姐的样子懒得争辩、并不介意,她便直问——若非亲见,她再想不到淑琳和德琳会有如此亲密的一天,一个逞蛮撒娇,一个冷脸纵容,看得她心里都是又暖又软的。
“她说‘世间无限丹青手’。”
容琳一凄: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二姐姐这是……
德琳瞅了淑琳一眼:她想学画,她没心思教,低喟了这一句,倒被她记住了,“确是有些难熬的日子,好在我们全熬过来了。你在京中还能留些时日?”她问容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