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琳瞅了淑琳一眼:她想学画,她没心思教,低喟了这一句,倒被她记住了,“确是有些难熬的日子,好在我们全熬过来了。你在京中还能留些时日?”她问容琳。
容琳一顿,“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便要回平卢了。”再不愿提及也躲不过,昊琛是镇边将军,没有久留京城的道理。
德琳闻言也是一顿,却只点了点头,转问起回纥的风土——她想的是平卢近回纥,容琳又是和回纥使团同路进京的,总会知道的多些,哪知容琳知道的不止“多些”,而是“许多”,六娘、帖尔汗、素梅王妃、阿不提大人,一一道来,听得德琳和淑琳面面相觑,“你说回纥的大公主是你公公的妾、哦,这么说不好,应该说……是三姐夫的姨娘?!”淑琳惊叹。
德、容俱汗:这改口还不如不改,不光尊卑隐情、连人伦辈分都说明白了。淑琳也觉出不妥,抢着道“杜教习你不用教训我,我这不是在自个儿家人面前才想到什么说什么嘛?外人跟前,我自会话到口边留三分的。”
“你可记着你说的。”德琳哼了声,说番邦习俗本就与天启不同,又未受什么礼仪教化——方说了这么一句,淑琳可已摇头,说“二姐姐我顶不爱听你这么说话,高高在上的。受过礼仪教化怎么了、就都是好人了?听三姐姐说的,我倒觉得那边的人更直率、更爽快呢,和我从前结识的两个回纥友人说的一样……”
“又胡说。”德琳不以为然,方要说“你哪来的回纥友人”,忽想到什么,作色,“你不是在西城鸟鱼花市结识的人吧?去岁春天的时候?你扮成男人……”
“你怎么知道?!”淑琳眼瞪得都有点儿恐惧的意思了:二姐姐不是人啊,她能掐会算的?——她那几日是和贴身丫头秀桃偷着出府的,最后一次刚出后门被振轩看见拦回来、说不成体统,她央着表哥,与秀桃三人当场发了毒誓再不出去了、过后也谁都不提这事儿,二姐姐怎会知道?
“你那友人什么样子?”
“中年大叔,络腮胡子,驼背,要是能站直,大约和大哥……和三姐夫差不多的个子。他妹子却是不驼,身量比我高些有限,不会说汉话,可一直笑嘻嘻的,很是可亲……你问这些做什么?”见德琳的神色缓和下来,淑琳才敢停下交代问缘由。
德琳沉吟:淑琳说的人的形貌确实与伊布王子搭不上界,可时节对、地方对、再加上女扮男装这一条也对,能只是巧合?有心说出宁王说到的事,一想到宁王对她是那种心思……他说的话怕不会有别的用意?况且就算真有其事,对淑琳而言,无论如何,她总是要嫁给伊布王子的,与其知道他心里有旁人,凭空添个疙瘩,倒不如一无所知——如此想着,德琳便只道“你胆子也恁大,若是遇到恶人……”
“我不是好好儿的吗?再说恶人是你看样子就能看出来的?”淑琳不以为意,就着话说起和回纥友人在鸟鱼花市的见闻,容琳听到后来恍然,“哦——”了一声道,“难怪当初看到飞云、流墨的时候,你脱口说‘好飒利的鹁鸽’,我还纳闷儿你何时对这个有研究了。原来是那回纥兄妹教你的。”
容琳说的是当初长亭送别时的事,晃眼竟快一年了,淑琳忍不住感叹,说时光太快,物是人非,德琳却是未语,亦未纠正她情境不同,何来的“物是”。事后容琳对昊琛说不知为何,总觉得一说到太子、或与太子相关的事,二姐姐就不对,要么沉默,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她本就细心,又与德琳自幼相知,德琳再擅自控,总有些微异样,一而再的,难免被容琳看了出来。昊琛心中已有判断,闻此便问容琳怎么以为?
她夫妻二人从前私议过元成与德琳,彼时昊琛道“以二家姊那样的人物,已不是凡尘俗子所敢奢望的了,或许嫁入天家倒是不错的选择”。那时他所指的便是东宫,反是容琳不甚以为然,说那是一国储君,日后景象自不待言,便是如今也有宠爱的魏妃、李妃,“二姐姐那样一个人,如何肯委屈了自个儿”?然此回谋面,德琳只字未提“出宫”的话,她不能不想到二姐姐大约是默认了日后的归宿——历来教习,除了愿为皇上妃嫔的,都是被指配给了各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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